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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工智能的进化》超越刺激与反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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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部分情况下,解释人类行为及其原因最好、最简单的手段就是刺激与反应。这种情况在动物身上非常常见,人类自然也不例外。例如,人类对于语言的使用:当衣服不小心被钉子钩住时,我们会说“怎么回事”;当在拥挤的火车上撞到别人时,我们会说“对不起”;当看到小孩把头探出护栏时,我们会说“小心”;当用锤子砸到手指时,我们则会脱口而出一些不文明的词语。

但是,如果你认为人类对于语言的使用都是出于这样的原因,那可就犯了一个巨型拼图式的错误。来看下面这则故事中所展示的用法:

假设你和几个朋友正在聊着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。突然,蒂姆(Tim)说:“这部电影的蓝光版真好看。”你答道:“这电影1968年就首映了,真是难以想象。”

那么,我们有什么发现呢?这里有一个刺激,即蒂姆的评论,还有一个反应,即你的评论。但是,我们现在难以解释的是,这个刺激是如何引发反应的。比如,到底是什么让你说出“1968年”这样的话呢?

很显然,刺激与反应之间存在空白。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:你的思维填补了这一空白。你所掌握的信息是这部电影上映于1968年,而且你认为这样说有利于谈话顺利进行下去。也许你只是想附和一下蒂姆的观点,或者仅仅为了不冷场,在大家的高谈阔论之中插句话而已。但是你做出的反应并非由这种意愿决定,而是由你对这部电影的了解程度所决定。

针对这一过程,心理学家弗雷德里克·巴特利特爵士(Sir Frederic Bartlett)如是说:

我认为,该思维过程的重要特征如下:当发现现有证据或信息存在空白或者不完整时,思维过程就会启动。随后,空白得到填补,缺失的信息被补充完整。该过程能够顺利完成,依靠的是在原有基础上对与证据相关的内容进行扩展和补充。除了思维启动时涉及的信息以外,在扩展和补充的过程中,会使用来自其他渠道的信息。[《思维》(Thinking),1958年,第75页]

决定因素就是这些“来自其他渠道的信息”。

背景故事:你肯定是在某个时间知道了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是在1968年上映的。可能是电影刚一上映,你就去看了;可能你先看到了上映日期,然后才去看了电影;可能你在某个地方看到了该电影的上映日期;可能你在宣传海报上看到了上映日期;也可能你听别人说起过。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,这种刺激在你身上产生了作用。也许当时你并没有说什么,但是你开始相信: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上映于1968年。(我们在下文中会谈谈“知道”和“相信”之间的区别。)

后来,当你们讨论电影时,蒂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而电影何时上映的想法也在你的脑中浮现。你和蒂姆一样,也看过电影的蓝光版本,你也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。然而,你没有仅仅是赞同蒂姆的想法,或者说“真棒”这样的话。你不想表现得平庸,更不想显得无知。于是,你迅速想出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: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比同时期的其他电影都要好看,但你也没有这样直接说出来。恰巧,你知道电影的一些具体信息,即上映时间是1968年,而这就成了你所说出口的话。
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:

掌握知识,并利用知识对自身行为施加影响,是构成人类行为的本质。

这一观点在多数人看来很好理解。但是另一部分人,尤其是某些心理学家,却与此意见相左,他们认为:

为什么不能简而言之,就说第一个刺激(比如,看到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的相关内容)对你进行训练,然后,第二个刺激(蒂姆的评论)使你根据训练做出反应?为什么非要引出知识、信念等这些既晦涩难懂,又难以找到科学依据的话来呢?

问题在于,如果单纯就说“刺激—反应”的话,就会漏掉一个关键点。哲学家泽农·派利夏恩(Zenon Pylyshyn)曾在相关著作中强调:你遇到的实际刺激(比如看到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的相关内容)既不必要,也不足以解释你所产生的反应。

首先请注意,你在某个页面上看到的内容只是众多视觉刺激之一,而这些视觉刺激都能够达到同样的行为效果。这些信息可以通过多种形式呈现:不同的纸张、不同的颜色、不同的字体、不同的单词,甚至是不同的语言,有时甚至能够蒙蔽你的双眼。另外,刺激还可以通过非视觉的形式呈现。你可能听到某人谈论过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,但谈论过程可能各有特点:不同的音量,不同的音调,不同的语调,不同的单词,甚至不同的语言。

更进一步讲,也许你从未看到或听到“1968年”,但也许你听说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于尼尔·阿姆斯特朗(Neil Armstrong)登月的前一年上映,抑或如果你对电影《雾都孤儿》有所了解,知道《雾都孤儿》获得最佳影片奖是哪年,也就知道是1968年了。一旦涉及视觉或听觉的感官刺激,信息的范围就相当广泛了。

此外,“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于1968年上映”这句话本身不会产生任何效果。如果这句话接在“以下所说均为谎言”之后,你就不会对蒂姆说出那样的话了。如果你是在题为“斯坦利·库布里克电影中的常见误解”一文中看到这条信息,或者别人告诉你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于1968年上映,而你却恰好认为他们是在瞎说或者撒谎,那么你对蒂姆的回应也会有所不同。

最后,刺激的关键点以及促使其生效的因素并非我们看到、听到的那样。文中的刺激因素,有的会起作用,有的则不会。我们关注的重点是,这些因素能否让你相信某事,比如“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于1968年上映”。

此外,一旦你处于这种信念状态,如何到达这种状态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忽视原始刺激源的影响力,你的信念会影响你之后的任何行为,不管是语言行为还是非语言行为。不管是准备按年份整理蓝光电影,还是要举办以“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伟大电影”为主题的电影节,抑或是被问到关于库布里克的问题……这些行为都将受到这一信念的影响。

派利夏恩认为,智能行为在认知上是可介入的:你所做出的行为决定是基于你所相信的内容的。这与麦卡锡首次提出的观点不谋而合。如果你相信“电影《2001:太空漫游》于1972年上映”,那么你的行为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。

当然,并不是我们的所有活动都适用于这样的理论。例如,一些本能的反应就不适用。无论是膝跳反应,还是物品靠近眼睛时的眨眼反应,抑或是锤子砸到手指时口吐脏话的言语反应,这些都是本能的反应,不需要信念的刺激。而按年份整理蓝光电影的行为却需要信念的支持。

总而言之,与其他动物一样,人类会采取行动以应对刺激。在某些情况下,映射是直接的:我们感受到一些东西,并对此有所反应。但是,对于很多人来说,映射没那么直接:我们感受到一些东西,产生的反应却取决于我们拥有的信念。